蒲甘览胜
在这片古老而富饶的土地上,今年的火把节已经过去,人们在伊洛瓦底江畔用河沙堆起了佛塔,新的一年又将来临。
阿登下了巴士,微风裹挟着水雾从江面吹来,轻轻地拂过脸颊,将睡意驱散得无影无踪。
平日里奔腾不息的伊洛瓦底江,此时正笼罩在一片似有若无的晨雾中,缓缓地吐露着她的柔情。
不多时,天色明朗。一艘艘货船驶过江上,正式拉开了清晨的序幕。
阿登对这座“万塔之都”早有耳闻,此次正是慕名而来。而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了,天气渐渐转暖,一件单薄的外套就足够抵御清晨江畔的薄雾凉风。阿登沿着江畔徐步而行,细细领略着这座古城的自然风光。
江岸两旁是一片高大的棕榈树林,每每有风吹过,那宽大的树叶便随风乱舞。早晨正是收取果汁的时候,果农在腰上系上两三只小陶罐,再用一副软梯攀上六七米高的棕榈树,用小刀将果实划开,再把果汁接在陶罐里。如此几番往返,才能得到一锅鲜甜的棕榈果汁。由棕榈果汁制成的棕榈糖,也是蒲甘久负盛名的特产之一。
阿登继续往前走,只见马路两旁有商贩们席地而坐,将商品置于竹篾、木架之上,其售卖的商品包括漆器、手工丝织品、各类金银器皿和香木等等,种类繁多、琳琅满目。其中,以漆器驰名遐迩,可蒲甘的丝织物也不遑多让:以白或黑作为底色再用各色丝线织就各种图案,而最令阿登感兴趣的,是一幅黑底、用金线织成的舞女图。图中,女孩云鬓高耸,身着舞裙,动作神情栩栩如生,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优雅灵动的舞步。阿登看得出神,不禁联想到《骠国乐》里的诗句:“玉螺一吹椎髻耸,铜鼓一击文身踊。珠缨炫转星宿摇,花蔓斗薮龙蛇动。”
不久,沿着铺了柏油的马路,迎面走来一列化缘的小沙弥,身上披着砖红色的麻质袈裟,赤脚走在满是沙砾的泥土小路上,神色庄严肃穆。每逢此时,凡是路上的摊贩、行人都会双手合十高举至头顶,然后将捐赠的功德:或油米,或钱粮放入钵内。见到如此情景,阿登心里不由得敬佩欢喜,遂拿起相机“咔嚓!”一声,按下了快门。
又走了许久,当太阳爬上最高的棕榈树头,将炙热与光明撒向人们时,阿登已经步行到了蒲甘最为古老且最为壮观的佛塔——瑞西贡。而塔前有一座长廊,游客们都需要走过长廊才能抵达佛塔、瞻仰古迹。
阿登进入廊内,走廊宽厚的廊顶将热浪抵挡在外,廊下微风徐徐与廊外的烈日炎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。地上铺着古朴的石板,使得廊间更加清凉。石板间的每一个缝隙,每一道裂痕都是时间留下的印迹。走在这样一条古老的走廊上,阿登每踏一步仿佛都是在重复着千年前人们的足迹。
走廊依着地势而上,阿登也就沿着走廊左右观览漫步。不知道又走了多久,当他踏上最后一个台阶,一抬头终于看到了瑞西贡塔,就这样肃穆地屹立在阳光下,散发出庄严且神圣的金光。
瑞西贡塔由阿奴律陀王建于公元1059年,却在江喜陀王时期才竣工,历经两任国王,其工程之浩大、费时可想而知。瑞西贡塔高40多米,佛塔四周雕塑环立:有狮子雕、蟾蜍雕,还有佛经里形似鳄鱼的奇兽——摩迦罗。塔顶高耸,周围用以装饰的金、铜片随着微风奏出清脆悦耳的乐曲;漆金的塔身在日照之下流光溢彩、熠熠生辉,这座落成于蒲甘王朝鼎盛时期的佛塔,跨越了千年的时间,向人们展示着那个时代的强盛与繁荣。
阿登抬头,看着金色的塔顶与蔚蓝的天空交相辉映,不禁心驰神曳,那个辉煌富庶的时代,仿佛就在眼前。可是,当目光自上而下,映入眼帘的带有现代工业图案的瓷砖地,又瞬间将他拉回现实。
传说,阿奴律陀王在建造瑞西贡塔时曾以金砖铺地、以明镜嵌入塔身。可惜后来王朝覆败、山河动荡,瑞西贡塔也不能幸免于难。再后来,即使人们都曾致力修复,却不能使瑞西贡华贵如初,一如蒲甘王朝的倾颓,再无回天之力。叹息之余,阿登拿起相机,“咔嚓”一声,再次按下了快门。
阿登在瑞西贡塔逗留了很久,直到西方升起红霞,才又从长廊原路折返。
时针滴滴答答地走到了四点钟,阿登坐在巴士上靠窗的位置,对眼前的美景着了迷。只见路上的景色与清晨时大不相同:太阳浸红了江水,再以天空为幕,留下一抹胭红,天水交集之处,立着成千上万的佛塔,或立于丘陵之上,或藏于疏林之间,有的厚重高耸、有的纤细精巧、有的朴拙肃穆、有的华贵溢彩,千姿百态,不拘一格。
巴士渐行渐远,只见伊洛瓦迪江映着夕阳波光粼粼,好似一袭华美的锦缎,弯弯曲曲地躺在众多佛塔旁。“多么美丽的一座城市啊!”阿登轻轻叹息着,又“咔嚓”一声,将这幅画卷永远地保留了下来。
腊戌黑猛龙中学 杨怡悦
(此篇文章是2021年底缅北华文教育联合会举办的“美丽缅甸征文”活动中获得一等奖)